古建园林里的芭蕉树
发布时间: 2021年07月12日       来源: 绿色上海        【字体:

芭蕉在我国的栽培历史久远。芭蕉直立高大,体态粗犷潇洒,但蕉叶却碧翠似绢,玲珑入画,兼有北人之粗豪和南人之精细。

汉代起,芭蕉作为奇花异草被引进园林。

晋代时,人们渐渐欣赏到了芭蕉形象之美,芭蕉成为重要的植物意像,走进了人们的文学艺术创作之中。

唐乃至宋元明清以后,芭蕉被越来越多的文人墨客青睐,由此进入了更加广泛的文学艺术领域。

芭蕉又名绿天,叶片能使台榭轩窗尽染碧色,苏州园林斋馆的窗外,往往植修竹、芭蕉,置奇石,成为李渔所说的“尺幅窗”,如果芭蕉当窗,就成为名副其实的“蕉窗”,“窗虚蕉影玲珑”,饶有画意。

由于芭蕉叶大,尽可蕉窗听雨,聆听天籁。

计成形容“夜雨芭蕉,似杂鲛人之泣涙”。沈周的《听蕉记》,则将蕉窗雨声写得如闻其声,感同身受。

作者以画家的眼光捕捉了美的瞬间,或工笔或写意,笔墨挥洒,自然雅畅,又用诗人的观察力和想像力,连用象声叠字以拟声,节奏优美,悠扬悦耳。

听蕉,音美、画美、诗美,含英咀华,美不胜收!

拙政园听雨轩,轩前有碧池睡莲,轩周翠竹芭蕉,那一池碧皱、几片青荷、几丛翠竹、几株芭蕉,均是借听雨声的最好的琴键。

北人刘郎,以宏阔的哲理视野、柔情如水的笔触,踵武苏州才子沈复,编导了一部让苏州人耳目一新的《苏园六记》,恰是这位刘郎对芭蕉也情有独钟,以“蕉窗听雨”为其中一记的回目,激赏苏州耦园城曲草堂一副对联:“卧石听涛,满衫松色;开门看雨,一片蕉声。

”真可谓诗意人生!

蕉能韵人而免于俗,与竹同功。

竹可镌诗,蕉可作字,皆文士近身之简牍,因此,在中国古代,芭蕉叶是文人十四件宝之一。

庾信有《奉和夏日应令诗》:“衫含蕉叶气,扇动竹花凉。”

唐张说《戏草树诗》也说:“戏问芭蕉叶,何愁心不开。”

唐白居易有“闲拈蕉叶题诗咏,闷取藤枝引酒尝”诗,指的是怀素“蕉书”之韵事,据唐陆羽作《怀素传》载,唐书法家怀素,家贫,无纸可书,常于故里种芭蕉万余,以供其挥洒。

宋黄庭坚有“更展芭蕉看学书”诗句谈及此事。

怀素以善狂草出名,他的草书“神清骨竦意真率”。

清李渔说,蕉叶可以随书随换,日变数题,尚有时不烦自洗,雨师代拭者,此天授名笺,不当供怀素一人受用。

因诗曰:“万花题遍示无私,费尽春来笔墨资。独喜芭蕉容我俭,自舒晴叶待题诗。”他说:“蕉叶题诗,韵事也;状蕉叶为联,其事更韵。”

于是,突发灵感,为园林设计了一种“蕉叶联”,制作方法是:先画蕉叶一张于纸上,授木工以板为之,一样二扇,一正一反,即不雷同;后付漆工,令其满灰密布,以防碎裂;漆成后,始书联句,并画筋纹,蕉色宜绿,筋色宜黑,字则宜填石黄,始觉陆离可爱,他色皆不称也。

用石黄乳金更妙,全用金字则大俗矣。此匾悬之粉壁,其色更显,可称“雪里芭蕉”。

“雪里芭蕉”是唐代“诗佛”、大画家王维所画的《袁安卧雪图》中一景。

清代著名的恋爱日记《秋灯琐忆》里,秀恩爱狂魔蒋坦曾记录了自己和妻子这样一件趣事:蒋坦仕途不顺,一个下雨的秋夜,窗外的雨水淋在芭蕉上,淅淅沥沥之声惹得蒋坦失眠了,

第二天,蒋坦便在芭蕉叶上题词“是谁多事种芭蕉,早也潇潇,晚也潇潇”,原来,这芭蕉是蒋坦的妻子秋芙所植,秋芙亦是个妙人,在看到丈夫的题诗后,她也回题了一句,“是君心绪太无聊,种了芭蕉,又怨芭蕉”,虽是妻子戏言,蒋坦在看到回诗以后,却豁然开朗,直叹有悟。今天看来,这对夫妇的行为正是教科书般的古人雅致日常——蕉叶题诗。

蕉之易栽,十倍于竹,一二月即可成荫,于是,蕉荫也沾上禅意和风雅。

扬州八怪之一的罗聘,师事金农(号冬心先生),好禅工诗,自号花之寺僧、衣云和尚,画有《冬心先生蕉荫午睡图》,画上几株巨大的芭蕉,绿荫如伞,金农袒胸靠在椅上午睡方酣。

清雅的设色和超脱的风格,深为金农所喜爱,于是提笔写《题罗聘冬心先生蕉荫午睡图》诗曰:“先生瞌睡,睡着何妨。长安卿相,不来此乡。绿天如幕,举体清凉。世间同梦,惟有蒙庄。”

旷达超逸中掩藏不住对现实黑暗的愤懑之情。

姿态优美的芭蕉,亦是古典园林的常客。

计成的《园冶》中就曾言,在城市中建造园林要营造“窗虚蕉影玲珑”的意境,蕉影玲珑,小窗相映,园林中的芭蕉常常与湖石假山一起种植在凉亭之畔、院子角落,这样刚柔并济的搭配,更是令江南园林窗外的景色别清幽。

摇摇如扇叶,风颤午窗阴,是芭蕉之美于园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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